香蕉要灭绝这事儿,恐怕是真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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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我们吃的每一个香蕉,都是彼此的克隆』
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充斥着很多危言耸听:什么剩菜剩饭致癌,提供快餐店的白羽鸡有4个翅膀,吃酱油让人变黑……在无数为了眼球流量的新闻轰炸下,真假的边界越来越模糊。所以当4年前第一次听到香蕉要濒临灭绝的新闻时,我的第一反应是:切!
事实也“如我所料”,在之后的几年里,香蕉还是该咋滴咋滴。也没见它涨价,也没见它消失。日子一天天过,每周一两根香蕉的习惯也没断。直到前两天外网出现了南美哥伦比亚宣布国家香蕉危机的新闻,我看了一眼才意识到,或许事情没有这么简单。
虽然谣言无处不在,但香蕉要灭绝这事儿,恐怕是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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植物病理学教授兰迪(Randy Ploetz)第一次知道TR4(香蕉枯萎病4号)是1989年的夏天。作为植物病理学教授,他的工作之一就是接受世界各地学者同事寄来的病变植物土壤标本,大家共同分析这些新型病变的成因是什么。
那年夏天,一个来自台湾的包裹标记着“未知香蕉病变”。显微镜下,兰迪教授意识到这个病变跟以往任何他知道的香蕉病变都不同。这是一种生活在土壤里的真菌,对农药杀菌剂完全免疫,杀死香蕉的方法是掐断香蕉输水输营养的通道。一株被TR4感染的香蕉树,最终会因为缺营养缺水而外表正常,内心中空,最后轰然倒地死亡。
而且,这个病变真菌口味很专一,只感染一种香蕉:卡文迪什(Cavendish)。对,就是我们吃的香蕉。这世界上我们吃的99%的香蕉,都是卡文迪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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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几何时香蕉的种类也是非常多的。
这个大自然给我们的礼物,至今还有超过数千种分布在各个亚热带热带国家。但这上千个品种里的绝大多数其实都不能吃。即便有的可以食用,也不好吃:不是酸,就是籽跟火龙果一样多;或者跟松仁一样大,或者非常迷你,或者水分很少很干。
小芭蕉
日常在超市我们也见过几种稍微凑活可以吃的:帝王蕉(小芭蕉),粉皮蕉,以及南美更多见的,拿来当淀粉主食,完全不甜的大蕉(plantain)。
我们最喜爱的黄色软绵甜蜜的卡文迪什,却跟上面的几种品种都不同。
香蕉的染色体分AB两组,A组一般携带的是甜糯的性状,B组则是苦涩多淀粉的性状。卡文迪什是一种只携带A组染色体,而且是3倍A组染色体的香蕉,所以无论从口感还是质感,它的诱人程度是远超过只有2倍A组染色体的小芭蕉的。
这也是为什么这种卡文迪什香蕉会成为商业香蕉的首选:甜软香糯,不酸不涩,为什么不呢?
但这一优点,也恰恰是导致它灭亡的根本之一。
AAA染色体的香蕉几乎没有籽,也就无法自我繁殖。换句话说,就是不存在一个小蜜蜂帮忙在雌雄香蕉花里传播花粉,然后让它们自然结果。种植卡文迪什的唯一方法就是切下一块香蕉树的枝干,复制栽种,这种方法也不是没有优点:一来可以保障每一株香蕉的口味都是一样的,二来生产栽培的的每一个环节都严谨可控。
说白了,所有的卡文迪什都是自我克隆出来的。我们吃的每一个香蕉,都是彼此的克隆。
当某一种植物达到高度自我复制克隆,并且每个生长环节都完全可预测的时候,一切安好还好说,一旦某种病菌或病变产生,只要传播渠道稍微通用一些,危害的可就不仅仅是一株树,而是全世界所有的同种类香蕉树。
这就像《蝙蝠侠》里,影武者联盟想通过污染水源来杀死哥谭市一样。病菌和病变只要找到合适的输水通道,就可以灭掉整个世界的香蕉。而这次的病变,就是TR4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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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不是香蕉第一次濒临灭绝了,只可惜人类似乎并没有从上一次的故事里吸取教训。
1959年以前,世界上人们吃的最多的香蕉并不是卡文迪什,而是一种被昵称为大麦克的香蕉。这个名叫大麦克的香蕉,表皮相对较厚,口感比卡文迪什来得更软糯香甜。
有植物学家做过这样的类比:大麦克是香蕉里的哈根达斯,卡文迪什则是超市里2块钱一根的普通冰棒。而且在那个没有现代运输手段的年代,大麦克简直完美:皮比较厚,所以方便摞起来运输,熟了以后,口感还是一顶一的棒。
但因为大麦克的大面积自我克隆型种植,导致当一种名叫TR1(香蕉枯萎病1号)的病毒开始肆虐。不到几年,全世界香蕉大面积减产。1959年,大麦克几乎灭绝。
但还好,当时有卡文迪什做备胎。卡文迪什有一个好处,就是对TR1病毒有天然的抗体,所以垄断香蕉产业的大型公司直接转型,开始种植卡文迪什。这一种就又是几十年,而且随着现代农业的发展,卡文迪什的种植规模之大,是当年大麦克远远不能匹及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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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早在台湾发现的TR4,随着香蕉从业者的四处奔波,通过隐藏在他们的鞋底,被他们带到所有其他重要的香蕉种植产业。2016年,当我第一次听到香蕉要灭绝的新闻时,情况其实还没有那么糟。TR4只是入侵了中国,马来西亚等不算香蕉最重要的产地,当时的加勒比海地区和南美大多数国家 — 也就是世界上90%以上卡文迪什的生产地 — 还没有爆出被TR4入侵的新闻。
不过当时兰迪教授就有发表文章表示:不是TR4还没入侵,很可能是已经入侵了,只是还没有爆发而已。倘若TR4一旦在哥伦比亚,牙买加等国家大面积爆发,我们就真的束手无策了。我们至今没有任何方法消灭TR4病菌,这就像是香蕉的晚期恶性癌症,是一个只能等死的过程。
而且这一次,我们没有备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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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学家目前想到唯一解决TR4的方法,就是基因修改。
这里又分为两种,一种就是我们俗称的转基因:通过把其他含有抵御TR4能力的香蕉的基因转植入到卡文迪什里。但一旦这么做,会带来什么其他想象不到的后果,就不是一年半载可以看的出来的了。
图 / 摄图网
第二种,是通过一种名叫CRISPR的基因编辑手段修改卡文迪什自己的基因,除去其本身的免疫缺陷。但一旦允许这种修改基因的方法进入这种确实的实用阶段,还是香蕉这种大量食用的水果,人类科学会就此打开什么样的闸门?未来的世界会怎样?就可能完全无法控制了。
这突然让我想到一句话:回看每个改变自己生命轨迹的那个决定,做出决定的那天,其实阳光灿烂,跟往日没有任何区别。只是走着走着,才发现,路已经不一样了。
这句话用在香蕉的灾难上,也挺合适的。哥伦比亚已经宣布进入了国家香蕉生产的危机状态,其他国家离这个宣布也就是一两年的时间了。香蕉又是这些国家非常重要的经济支柱,背后还有无数财团和跨国企业的利益纠葛。除了修改基因,我们目前没有任何方法消灭TR4这个病毒,那么,出于经济、出于市场需求、出于人类的各种欲望,我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?世界会不会因此打开基因修改的大门?
我们不知道。我们只能知道的是:无论决定如何,那一天大概率会跟往常一样,晴空万里,并没有人知道世界将从此不同。
作者档案
梅姗姗
肥肉重度上瘾者曾在纽约吃喝6年现居北京 从事和吃喝有关的写字工作在吃这件事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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